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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我们在经历匮乏性、维持性独处之后,我们往往需要人际交往。如果我们在人际交往中还没有学会通心,至少是维持性交往,我们就会遭受挫折、陷入纠缠,在碰壁之后,往往会选择重新回到独处。
在回到独处后,不管我们是否能够继续保持维持性独处状态,甚至把我们的独处提升为充实性独处,由于我们能够在独处中尝到一些甜头,我们就会多少贬低人际交往的意义。
充实性独处是令人愉快的状态,因为处在这种状态中也就是自我实现。但是,一般人都不可能长久处于充实性独处,或者说,充实性独处总应该有自己的限度。
从动力变化来看,人在处于充实性独处时,他主要是受自我实现需要的支配。应该注意的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更低的匮乏性的需要不存在,只是这些需要在动力上处于非优势的地位而已。即使他长久地处于充实性独处,他的各种低级需要仍然需要得到满足。他仍然出于各种各样情况需要与他人交往。也就是说,他需要有一定的人际关系的支持。
(二)
在一般性孤独中,也能看到孤独者的内向专注和与他人关系的淡漠化,但一般来说,专注很少触及人格的深层,淡漠化也未全面深入地影响几乎一切人际关系。并且,尤为重要的是,一般性的孤独者仍有走出自身重建人际关系的根本倾向,仍有生的努力和生的希望。而在存在性孤独者那里,根本倾向则是死和虚无的倾向,这种倾向造就一种绝望的氛围,渗透进与孤独者相关的一切事物与关系中。
在存在性孤独者那里,与他人的疏离深刻而彻底,并带着弃绝的意味,而在一般性的孤独者那里,这种疏离是局部和有限的,大多时候只停留在社会一心理层面;在存在性孤独者那里,被触动的最终将是个人的整个生活和存在,而在一般性的孤独者那里,被触动的只是有限的存在层面和生活领域;在存在性孤独者那里,孤独固然植根于共在并是它的一种样式,但较之于一般性的孤独者,共在变得极端弱化或虚无化,它不断趋向某个临界点,突破临界点就意味着存在的消亡或另一种全新的存在。在这一过程中,存在性孤独者反思的是这个共在结构本身,而一般性的孤独者反思的仅仅是共在的某些样式,以及显现这些有限样式的人与事;存在性孤独者与整个日常的、熟悉的世界产生距离并从中退缩,而一般性的孤独者仅仅从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中退缩。
从心理治疗的角度来说,对于一般性的孤独者,社会一心理干预手段大多是有效的,但对于存在性孤独者,这些手段很难奏效。后者需要的是一种终极性的关怀,一种宗教或准宗教的信仰,或一种使他们重新理解世界与生活的哲学。只有这些才能提供一种使他们坦然面对死亡的信念与勇气,进而从根本上缓解他们的精神痛苦。在目前心理治疗的实践中,只有以存在主义哲学为重要理论背景的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才有可能提供这类支持。
我们看到,一方面,在很多慢性病患者和濒死病人那里,存在性孤独越来越成为主要的精神痛苦,它不断消蚀、瓦解病人的生存意志与勇气,甚至大大加速病人的衰亡;而另一方面,由于死是如此极端的经验,对于大部分不曾有这种经验的人而言,这种孤独是不存在或难以理解的。我们常常看到,由于不了解这种孤独,人们(包括医生和病人家属)不仅没有帮助病人缓解痛苦,甚至不经意间触发了病人的愤怒、怨恨、自卑,从而加深了他们的痛苦。因而,人们(尤其医生、病人家属和心理卫生工作者)应该通过识别和分析病人的存在性孤独来深化对病人精神世界的了解,并在这一基础上重建一种真正利于病人的交往方式。
(三)
诗意栖居的本质
海德格尔为人类设想了一种新的生存方式和境界“诗意地栖居”,即表现了他对理想的生存方式的执着追求。诗意力求一种自由的生命境界,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海德格尔那里意味着生存的诗也意味着本真。海德格尔认为,我们之所以觉得生活毫无诗意,正是因为对生活缺乏诗意的追求,而当我们感到生活枯燥乏味麻木寂寞时,却正体现了我们对诗意的向往和追求,因为本真的生命里的潜意识里是诗意的。正如他所说:“栖居能够成为非诗意的,只是由于它本质上是诗意。”因此,生命存在的矛盾最终要得到解决,诗意栖居是最理想的解决方式。诗意的生活将是生命本真的最高形式,是一种最本真的生存意义和状态。按照海德格尔的理解,“栖居”最原初的意义是“持留、逗留”。而逗留又强调其“平静”,“平静”在海德格尔的释义里实质上就是指自由。所以,我们可以将诗意栖居理解为追求一种“自由而平静”的状态。若能达到诗意栖居的生命境界,将会给自己的生命带来和平,生命始终处于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生命在“诗意地栖居”的体验过程中,可以让生命得到超越,从而使万物间的冲突、心与物的障碍得到和谐圆融,从而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诗意栖居如何可能
海德格尔认为,在现代科技社会中,规范化的生活使人们被限制于一定领域之内,人之栖居异常艰难,因为人之栖居的根本前提——自由已经荡然无存。在海德格尔看来,不受伤害和没有任何危险就是一种自由的状态,就“自由”这个词的真正意义而言,真正的自由乃是让物自由,让人即栖居者也得到自由。只有拥有了自由空间,诗意地栖居才会成为可能。现代文明社会已经陷入一种贫乏,而这种贫乏在于人类已经丧失了终极关怀的情思。那么,我们该如何唤醒沉沦于世的人们,如何让生命回归本真状态?海德格尔认为最有力的莫过于死亡。因为每个人从出生之初就开始走向死亡,人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尽管栖居之人是本真存在着的,但他也是作为必死者逗留于大地之上,即为死而存在的。海德格尔对死亡的沉思就是对生命存在终极意义的追问与探求。死亡能让人深刻的领悟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使非本真存在向本真存在回归,呈现出一个本真的世界,使每一个人都成为诗人、哲学家,呈现一个诗化的世界,只有这样人之栖居——诗意的栖居遂成可能。
(四)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有物性即兽性,是为本我;有理性即人性,是为自我;有灵性即神性,是为超我。工业时代以来,消费主义盛行,工具理性大行其道,沉湎于物欲使人异化;后工业时代的多元语境使人沉陷于小型叙事,告别英雄,告别信仰,告别理想,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导致社会和人生的普遍泡沫化,出现从人性向兽性沉沦的下向世风。拯救世道人心,重拾经典话语,呼唤终极关怀,是人类文明可持续发展的时代主题。
(五)
无论从何种视域来探究终极关怀,其都与存在的意义密切相关。所以笔者认为,从广义上说,“终极关怀”是连接着生与死之两端而又贯穿生活全过程的,是人类从有限走向无限的过程,是人类将自我“委身”于其中的过程,是人类对生命意义的自觉追问。如是而言,终极关怀统摄着个体从生至死的整个过程。其至少关涉终极真实、终极目标、终极承诺等几个维度。
当然,诚如李幼穗等学者所言:任何个体的信仰都不是与生俱来的, 而是后天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信仰的确立,即作为判断事物对个体重要性的稳定的、深层次的、具有最高支配地位的精神信仰,是社会对个人进行信仰教育的过程,也是个体社会化的过程。任何一个社会都自觉不自觉地对其社会成员进行信仰教育,以致于使每个人都接受社会价值观念,一个人只有接受了社会提供给他的价值观念时,才算完成了他的社会化过程。
(六)
终极关怀产生的原因
人类是宇宙唯一具备思考能力的物种,从诞生那一刻起,人类就一直关注着自身的存在状态。生、老、病、死的肉体痛苦,喜、怒、哀、惧的情绪折磨,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的心理煎熬,有限与无限、受制与自由、短暂与永恒的精神困惑千万年来一直困扰着人类。面对这种种困境,人类必须为自己寻求一个解决之道。这个解决之道的寻求过程, 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终极关怀。终极关怀是人类独有的一种情怀,这是由人类的本性所决定的。与宇宙中其他“自在”的存在物不同,人类作为一种“自为”的存在,不得不为自己的存在寻求一种意义。这里面有两层含义:第一,人类对自我的认识。人类是唯一具备“反观自照”能力的存在物,这就注定了人类不能像其他受造物一样,由“造物主”来确定其存在的意义,人类存在的意义必须由人自己来确立。所以,当人只是获得物质生命的时候, 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只有自己先行确立一个标准并能按照这个标准去做,才能获得一种意义的存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第二,人类对宇宙以及自我与宇宙关系的认识。宇宙先于人类而存在,浩瀚无际,无始无终,生存于这个神秘莫测的宇宙中,出于追问意义的本性,千万年来,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前赴后继,为探索这个未知的宇宙一直在努力。如果说“我是谁,我生从何来死往何处”是对自身的追问的话,那么“宇宙的本质是什么,它起于何时何处,又会终于何时何处,宇宙与我有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问题即是人类对宇宙及自我与宇宙关系的追问。通过对这些问题的追问,人类试图对宇宙的起源、本质寻求一个答案和解释,以此确定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从而获得相应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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