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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与不知,明知要诚实却在说谎,同时怀有两种相互抵消的意见,明知二者相互矛盾而兼信,用逻辑反驳逻辑,声称崇尚道德而却又否定道德,既认定民@主不可能实现,而又相信党是民@主的捍卫者,忘记一切应该忘记的事物,而在必要时又想起它来,接着又马上忘记它。归根结底是务求归一。最终的微妙作用是:有意识地归于无意识,然后自我催眠而不自觉。甚至要利用双重思想,才能明白“双重思想”一词的涵义。

一天接着一天,从来不曾间断,把过去的记载都修改了,使得党方所作每一项预言都能滴水不漏。温斯顿此时正在修改财政部发表的数字,他良心上也认为,这不仅只是伪造而已,简直可以说是拿一种谎言来替代另一种谎言。

“你难道不明白新语言的整个目的是在缩小思想的范围?最后我们将使思想罪永远不会发生,因为将来不再会有表达思想罪的字眼。每一个必要的概念将只会用一个固定的字来表达。我们在编纂第十一版新语言字典时,已经离这个目标不远了。甚至在你我死去以后很久,这个工作还会继续下去。我们所用的字一年比一年少,意识范畴也逐渐变得狭小。等到文字改造成功后,革+命也就成功了。”

一旦你被党控制,你感觉的或没有感觉的,你做的或避免去做的,都没有任何区别。不论你死去,你或你生前的行为便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给历史的潮流冲得一干二净。可是在你前两代世界中,这一切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无意去篡改历史。他们受人性的束缚,他们毫不怀疑那些。个人间的关系算得了什么,对垂死者作那种无用的姿态,或拥抱或流泪或讲话,这种行为本身都没有价值的。他突然想到,恐怕群众仍旧如此。他们并不忠于一个党或一个国家或一种思想,他们是互相忠诚的。这时他才第一次看得起群众,不再认为他们是落后的力量,而认为这力量总有一天会蓬勃起来,使这世界再生。普通人才是人类。他们并没有变得麻木不仁,他们有关原始的感情,他本人必须靠良心上的努力去再学习。

过去一切的统治者总是受到自由主义的影响,可以听其自然,只有对公开的反对行为才加以应付,他们并不在意人民在想什么。即使是中世纪天主教的作风,用今天的尺码去量,也算是宽大的。造成这区别的一部分理由是,以前的政府没有力量去经常监视其人民。但是印刷发明后,操纵舆论变得比较更容易,电影和无线电的发明,使之更进一步。电视和电视技术的发展,可以同时进行收发,人民的私生活便宣告结束。

但如何能使这有特权阶级的社会能永久存在下去,这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努力工作。一个统治集团失去权力,不外乎四种方法,一是给外界征服,二是其统治无能,群众发生骚动以致革+命,三是让强大的不满现实的中产阶级取而代之,四是自己丧失信心或统治的愿望……在本世纪后期,上面所说的第一个危险因素,实际上已消失……这第二个危险因素,仅是理论上的危险。群众从来不会为自己起来革+命,他们之所以从来不起来革+命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受到压迫。何况,只要不准普通人民去比较他们的生活标准,他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受到压迫,过去那种时常发生的经济危机,是全然不必要的,现在是不允许再发生,但是可能发生其他的骚动,但这与政@治无关,因为不满群众没有办法表达他们的不满情绪。至于说生产过剩问题,这问题自从工业技术发展以来便存在,这问题已用战争来解决。因此,站在目前统治者的立场来说,唯一真正危险是有新的集团从阶级内部分裂出来,以及在他们本身阶级内自由主义和怀疑主义生长。换言之,这是个教育问题。这是不断地改造统治阶级和其下面的行政阶级的良知。群众的良知,只需要用相反的方法去影响。

和平部专门管作战;真理部专门撒谎;仁爱部专门施酷刑;富裕部专门令人民饥饿。这种矛盾是使用双重思想的结果,而不是意外,也是虚假的。因为只有调和矛盾,才能无限止地维持权力。

“服从并不足够,除非给他若吃,否则你怎么能确定他是在服从你的意志还是他自己的意志?权力就是加诸痛苦和耻辱。权力就是把人类的思想撕成粉碎,再用你自己选择的方法使他组成新的思想。你现在是否明白我们正在创造怎么样的一个世界?这与愚蠢的乌托邦享乐主义恰巧相反。这是一个充满恐惧、背叛和折磨的世界,这是一个践踏或被践踏的世界,这是一个在臻于完善过程中愈来愈无情的世界。我们这世界的进步,意味着走向更多痛苦。古文明称它们是建筑在博爱和正义上面。我们的世界是建筑在憎恨上面。在我们这世界里,除了恐惧、愤怒、得意和自卑外,没有其他情感。我们将摧毁所有其他一切。我们正在破坏革+命之前那种思想习惯。我们已切断了父母与子女间的联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以及男人与女人间的联系。没有人再敢信任他的妻子或子女或朋友。但在将来,根本没有妻子或朋友。婴儿出世时就离开他们的母亲,像母鸡生下的蛋被取走一样。人类性欲将被消除。生育将像发配给卡一样,成为一种每年的例行手续。我们将废除性高潮。我们的神经学家正在研究这问题。除了对党的忠诚外,没有其他忠诚。除了对老大哥的爱之外,没有其他爱。除了对敌人的失败和自己凯旋欢笑外,没有其他欢笑。以后将没有艺术、文学和科学。当我们达到万能之时,我们不再需要要科学。美丑之间将没分别。以后将没有好奇心,将没有生活的任何享受。所有快乐将被粉碎。但是,温斯顿,请别忘记这一点,权力的沉醉是永远存在的,而在程度上经常增加,变得更剧烈……